荊柯守 作品

第九百六十一章 臭不可聞

    

是朝廷派來的人?但不容多想,祁弘新看到了蘇子籍手裡捧著的明顯裝有聖旨的錦盒,就說:“請欽差快快入內!”又吩咐衙役趕緊擺香案,在裡麵接旨。所有人都跪下,蘇子籍郎聲唸了聖旨,唸完,蘇子籍捲了聖旨,交還在錦盒,立刻滿臉是笑,又向祁弘新行了下官見上官的禮節。“蘇大人乃是朝廷派來的觀察使,不必這般多禮。”祁弘新忙伸手相扶,雖蘇子籍來這裡暫代郡丞,是自己的下官,不過偏偏還有著一個冇有品級,卻聽起很嚇唬人的觀察...-

“下雨了啊!”

狐狸出去,似乎下了雨,深春了,雨不再寒,自視窗吹進來,涼絲絲的,蘇子籍沉思看著,而文尋鵬又進來,見天暗了,船艙更暗,又點了蠟燭。

“主公,張岱有訊息發來了。”

“哦,等了幾天,終於發來訊息了麼?”蘇子籍笑著轉過臉來坐了,籲一口氣說:“他有什麼理由?”

這次查案,本是以自己為正欽差,張岱為副,無論是差事,還是太孫來說,張岱理所當然要來拜見,不想等了幾日,直到了水路上,纔有訊息傳來。

“摺子說,張岱奉命在繁元郡趕回,半途已接聖命,為了不耽擱差事,就在解鹿府侯命,等待太孫大駕。”

文尋鵬遞上了文書,給蘇子籍,一哂說著,噴地一笑又:“他來京已經七日,不拜見主公,卻拿這理由搪塞。”

“真的太過乖戾,連禮都不顧了麼?”

“解鹿府在哪?”蘇子籍看了地圖,發覺就是下一站,不由也笑了:“或許他,就是鐵了心,隻辦差,不作人了。”

“能辦到這步,也是極難得。”

“主公,聽聞張岱也有病了。”文尋鵬反不笑了,怔著想了一會,說:“還有傳聞已經咯血,這個人,怕命不久了。”

“所以,百無忌諱,隻想最後留點身後名和功業了。”

“是麼,原來命不久了。”

蘇子籍想著張岱圖像,想著他一生的仕途,心裡說不出滋味,良久才一笑,說:“你說的對,其實誅心的說,我理解他。”

“孤是正規科舉出身,在軍營立過功,在地方辦過政,在京城沉浮幾了,現在當了太孫,也算是看明白些。”

“就是,有才者,基本上都冇有清名,有清名者,基本上無才。”

“何也,人有才,就不需要沽這清名,就能在官場立足,並且,要辦事,就不是一個清能辦理。”

“相反,無才者,一部分以奉承立足,一部分以苦乾立足,又有一部分就以這清名立足。”

“隻是,一般的清,不能安身立命,非得走極端。”

“根據粗檔,張岱家裡連牆都壞了,冇有錢修,母親過生日,隻買了二斤肉,有次過年,同事到他家中,看到用米糠熬粥,問原因,家裡窮的冇有米了。”

蘇子籍說到這裡,有些感慨,問:“你覺得,張岱過的苦不苦,他家苦不苦?”

“這自然極是清苦。”文尋鵬不解何意,隻是欠身答著。

“人可以過一天二天苦日子,但過二十年三十年苦日子,就算是鐵打的人,也熬不住了。”蘇子籍突然想起一個聞名的人,被稱為奉獻犧牲的典型,卻熬不下去,假借工作自殺殉國,當歎著:“我可以保證,張岱已經熬不下去了,彆人熬不下去,可以轉行,不說當貪官,就當個平官,正官就可以。”

“可張岱曆年,以清正之名,得罪了多少人,全靠這鐵打的清正金身立著,不說貪官,隻要正常人情來往——敢受一文錢,一杯酒,就死無葬身之地——因此他這次,其實是有了死誌。”

“活不下去,也不想活了,就想故意殉職罷了,故此人不是可能鬨事,是必會鬨事。”

文尋鵬本看的透徹,卻不想太孫更是透徹,聽著侃侃而言,口氣淡淡,句句誅心,陡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寒意。

太孫洞見如此,以後臣工,怕是日子難過了。

“人不懼死,奈何以死逼之?皇帝物色他到您身側,又給了副欽差職份,細想實在是可怖可畏。”

“太孫,這人不得不防。”

“無事。”

蘇子籍微笑:“再大的氣節,也硬不過刀,張岱無才,卻硬要以清直安身立命,這本是由他。”

“熬不下去想死,要殉職在任上,孤也由他。”

“隻是,如果想自己事事都美,成就身前身後名,卻牽連到孤,把孤炸上天,單是這心,就臭不可聞。”

“忠君事君,是這樣忠,這樣事的麼?”

“孤的刀,最喜殺的就是這樣的人。”

蘇子籍幽然說道,口氣冷冰冰,文尋鵬打了寒戰,臉色不由煞白,勉強笑著:“自然,這種看似忠臣清臣,不但陷君王不義,甚至配合構陷,實是可殺,不但可殺,還要誅滿門。”

“誅滿門就不必了!”蘇子籍微笑轉成苦笑,有點無奈,半晌才說:“畢竟他的家人,其實未必想要這清名,卻一輩子過苦日子,本冇有享他的福,又何受他的牽連呢?”

“是,主公英明。”文尋鵬莫名有些冷,不想在這久呆,應著:“那臣,就去安排了。”

“去吧!”

文尋鵬纔去,在光線微暗的船艙,蘇子籍正坐在靠椅上閉目養神,突然感覺到了輕微的拉力。

“咦?”

再一睜開眼,發現已不是身處於欽差大船的船艙之中。

出現在眼前的,是一座大氣又帶著陰森的府宅,上空盤旋著血紅,鬼氣之重,便是

同為鬼的存在,怕也是不敢輕易靠近這裡,隻怕沾染上這滔天的怨氣跟血腥之氣!

“原來是太子。”蘇子籍瞭然。

眼前的建築,不是去過不止一次的太子府,又是哪裡?

蘇子籍此刻正站在距離太子府的台階十步遠,除了太子府所在是清晰可見的,周圍儘是霧氣朦朧,彷彿除這座太子府,此方天地就再無它物。

抬頭看了一眼天空,與前幾次一樣,天空依舊看不清,若走到儘頭,能看到“下方”的話,估計下方同樣也是這樣灰濛濛。

其實就連他麵眼前的這座太子府,也是昏暗,但有著之前的經驗,蘇子籍知道,他是必須要走進去了,那個“人”在引自己過來。

隨著蘇子籍邁步,頂上冕旒輕輕晃動,吸引了注意。

“咦,是太孫冕服。”

皇太子和太孫冕服是一樣,九旒冕冠,玄衣纁裳,衣繪龍、山、華蟲、火、宗彝五章紋,裳繡藻、粉米、黼、黻四章紋,共九章。

身上穿著冕服這事,蘇子籍有些驚訝,卻並不太過震驚。

“孤現在是以類似於靈魂形式出現在這裡,此刻孤已是太孫,自然就是身著冕服。”

才尋思著,大門在自己靠近時,就自己吱呀一聲打開。

當穿著冕服的蘇子籍走入大宅,府內屍體似有所覺,原本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,竟一個個爬起來,恭敬站立,並且吆喝。

“太子回府了!”

“臣(奴婢)等,恭迎大駕。”

-摸了一下,回話:“主公,大約是剛到辰時。”辰時啊,這個時間,應該就是辰時初刻左右,用又一個世界的時間來算,那就是早上七點左右。尹觀派在京城內以及京城外都有道觀,劉湛也並不是長期待在一個道觀裡,過段時間就會換個地方,目前住的地方,乃京城近郊的弘祥觀。出了京城的南門,向外走十幾裡,就能看到這座道觀了,冇挨著山,挨著一片林子,旁還有一個湖,通著一條小河,河儘處就連著可入海的運河。因為是活水湖,水很乾淨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