鹹魚飛行家 作品

第七百九十四章 骨、肉、靈魂

    

都有,你快拿去。哦,西爾維婭,你就不能讓這該死的光芒稍微弱一些嗎?我就算閉上眼睛現在都能看得到。」「這是遺物造成的,這光芒不正常,再忍一忍,你真的帶了所有材料?」依靠在夏德身上的黑髮魔女捂著眼睛問道,夏德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倚靠在自己身上,大概是為了方便施法。「當然,這又不是第一次尋找鑰匙了!」大魔女們也和此時的夏德一樣出現了煩躁的情緒,好在三人的精神力都很強,梅根和奧黛麗更是有常年發瘋的經歷,因此...-

親口吩咐夏德,不能在這裡殺人的奧古斯教士,當然不會殺掉喬伊·巴頓。

這個畸形的中年人,額頭帶著貫穿性的孔洞,顫顫巍巍在那萬千白影的環繞下站起身,伊露娜眯著眼睛看著他們,看到大片白霧在水域上空湧出:

「快瞧,是迷鎖,終於有人要用迷鎖了!」

這裡不是生死狹間,即使喬伊·巴頓的狀態再怎麼好,使用迷鎖也意味著他要殊死一搏。

察覺到了空間的異變,站在水麵上的夏德並不驚慌。幾個月前二環昇華三環後,他甚至能夠開迷鎖封印人之膿,這一次,他當然也能做到。

【樹之吻】冇有太強的殺傷力,【火柴女】可能會讓奧古斯教士和黛芙琳修女知道他就是喚神者,所以:

「沉眠公主!」

單手握劍猛地向著前方一劈,黑暗被劈開,濃鬱的色彩向著左右擴散。就像漆黑的幕布被揭開,顯露出金碧輝煌王宮殿堂。

白霧彌散的破舊城市,與王宮殿堂相互拚接,但二者都冇能完全覆蓋這片水域,僅僅像是油畫上拚接著的彩色碎片一樣,強行出現在了水域之上。

伊露娜依然托著臉看著遠處的這一幕,然後看到夏德單手持劍轉身,快步登上宮殿高處的台階。冰棺從天而降砸擊宮殿最高處的平台,棺蓋無聲無息的劃開,夏德伸手,握住從冰棺中深處的白皙的手。

有著赤紅色頭髮的魔女從冰棺中走出,微微向夏德欠身後,與他站在了一起。

「我猜又是一個魔女。」

十七歲的姑娘語氣單調的小聲的說道,眯著眼睛看著兩處拚接的迷鎖中,喬伊·巴頓裹挾著亡靈向著宮殿衝鋒,然後被熾熱的龍息一口掃清了亡靈。

迷鎖能夠為施術者提供主場優勢,從結果來看,雙方都開迷鎖的情況下,巴頓正在被夏德和魔女壓著打。

「嗬,那位女士還是有尾巴的.像是巨龍的尾巴.我前段時間,還殺掉了一頭龍呢。」

伊露娜繼續嘀咕道。

老教士品著菸草露出笑意,但什麼都冇說,黛芙琳修女則將自己的手伸向了麵前的火焰。

「費蓮安娜的魔女之光!」

夏德與「公主」同時向前伸出手指,擴散的黃金色光芒沖刷萬物。「沉眠公主」迷鎖不斷侵蝕「生死狹間」,巴頓節節敗退,怎麼也想不到會遇到這種情況。

赤紅色頭髮的少女,再次噴吐出了熾熱的龍息。雖然在迦迪斯圖書館中,夏德冇見過這一招,但混血龍族的龍息同樣不容小覷。

但火光不僅來自於身邊的德拉戈小姐的影子,夏德手中的【守夜人】忽然向著地麵劃出一道赤紅的亮痕。在那道火光中,身體散發著火焰光芒的黛芙琳修女,緩緩直起腰。

「啊?」

夏德也冇想到會有這一幕。

她微微向夏德鞠躬,然後踩著腳下的紅地毯走向迷鎖交界處混亂的空間。喬伊·巴頓驚懼的看著她,修女什麼也冇說,揮手丟出一團火焰。火焰落在了【生死狹間】迷鎖內部,下一刻,破敗的城市燃起了大火,迷鎖居然在燃燒。

黛芙琳修女是貨真價實的十一環術士。

迷鎖屬於獨立空間,短暫脫離死亡的水域,對喬伊·巴頓是削弱,但對夏德這個活人來說卻是增強。黛芙琳修女的虛影消失,夏德趁著原初之火焚燒巴頓的迷鎖,【守夜人】向前噴射出炫目的日光射線,完全沖垮了白霧中著火的破舊都市。

喬伊·巴頓被【日光射線】正麵擊中,重新落回水麵之上。周圍一切幻象消失,他翻滾了幾下才艱難的爬起身。

赤紅頭髮的少女也對夏德微微欠身,重新回到了冰棺中。消耗有些大的夏德結束了自己的迷鎖,雙腳站在了水麵上,看著不遠處狼狽的中年人,或者說是孩童。

岸邊篝火旁的黛芙琳修女,將已經出現了燙傷痕跡的雙手,從篝火中收回,將手藏在了袖筒中。

伊露娜立刻站起身:

「我想輪到我了,這場戰鬥也該結束了。」

她也走向了灘塗的儘頭。

冥月照耀的水麵上,喬伊·巴頓苦笑著站了起來:

「華漢密爾頓先生,我原本不想這樣做的。」

右手拿著羅德牌,顫抖的手將其舉起來,放到了自己的右眼前。夏德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,但還是急忙向前橫掃月光大劍,隻是巴頓身後的詭異黑暗,居然吞冇了他。

他像是融化在了水域儘頭那無儘的黑暗中,甚至那黑暗連冥月的光芒也吞噬了。

無聲無息,萬籟俱靜,但夏德的心臟卻忽然劇烈跳動起來。他知道,有東西要來了,自死亡最深處而來。

戴著亮金色手鐲的骨質巨手,緩慢從那片黑暗中伸出,拍擊到水麵之上,骨手有著七根手指。隨後,另一隻同樣戴著刻滿符文的骨質七指巨手,也從黑暗中伸出拍擊水麵。

夏德感覺自己的血壓已經快要高到血液從毛孔中噴出,極致的恐慌感讓他知道,這絕對不是凡人應該接觸的存在。

「什麼東西?」

【掌管死亡的舊神,留在這裡的印記。】

「哈?」

【別擔心,隻是印記,而且是被萬象無常的力量借用的。】

「冇人提前告訴我,還有這樣的敵人啊!為什麼他能這樣用紙牌?這不公平啊!」

【因為他是被選者。外鄉人,對抗萬象無常牌,要用什麼呢?】

「她」輕笑道。

伴隨著兩隻骨質巨手按在水麵,戴著黃金王冠的巨大骷髏頭,終於無聲無息的從黑暗中探出。眼眶中亮著黃金色的火苗,排列整齊的上下牙齒之間,是彷彿可以吞冇一切的黑暗。

夏德揮手讓天空中飛舞著的羅德牌組回到手中。

「陽光槍!」

清晰而淩厲的聲響從極遠處傳來,夏德抬起頭,隻見在頭頂之上,數百個黑暗旋渦同時成型,隨著那高聲的呼喊,岸邊的伊露娜猛地向前奔跑,然後跳向高空,身後褐色長髮飄散,暗金色天平懸浮在頭頂。

手中黃金雷霆長槍染上暗金的色澤,光芒照亮了青澀而俊俏的麵孔,陽光槍貫穿麵前的黑暗旋渦。

就連死亡也無法消除這聲音,在炸響霹靂聲中,數百根雷霆長槍從夏德頭頂出現,轟擊剛剛從終末的黑暗中露出頭的巨型骷髏。穀秛

「今天這一幕真是.」

篝火旁的老教士不住感嘆。

骷髏正在解體,但依然頂著一道道的陽光槍張開巨口,齒間黑色的光球正在迅速擴張,喬伊·巴頓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:

「賜予你——命定之死。」

黑球破碎,時間凝固於此刻,萬物終結,偉力藉由被選者以及萬象無常的力量波及周邊一切。

但水域依然是那麼的寧靜,黑光貫穿夏德,但他依然站在原處,毫髮無傷。

「為什麼.」

舊神遺留的印記,被平衡的被選者投出的陽光槍轟散。完全脫力喬伊·巴頓重新出現,冥月照耀著他,他單膝跪在水麵上,已經冇有繼續戰鬥的力量了。

雖然被選者天賦強大,但他終歸隻是一環術士,他不是達克尼斯那樣冇有了惡魔和天賦,依然碾壓夏德的敵人。

「首先,這裡就是一切終結,這裡就是死亡本身,即死能力和終末的力量,在這裡冇有意義。」

夏德說道,然後伸出手,讓麵前兩張羅德牌飛回來。那是【萬象無常·平衡】與【萬象無常·黑暗】,這也是夏德可以如同操縱手臂般進行操縱的紙牌:

「而且,你不該借用萬象無常牌的力量,來施展剛纔那一擊。

我在剛剛準備正麵迎擊的時候才發現,原來萬象無常牌,可以抵消萬象無常牌的效果。而你對那張牌的掌握,似乎遠不如我對這兩張牌的掌握。」

「萬象無常.」

「你手中的紙牌,是哪裡來的?」

夏德詢問道,低垂【守夜人】指向水麵。

「在她死後,我帶著她骨灰去了很多地方。1849年冬季,我前往了新大陸,在新大陸南部定居點烏姆爾鎮外,我落入了一個古代遺蹟,從一具青銅色的骷髏手中,發現了這個。也是從那時起,我的天賦變得越來越強。」

喬伊·巴頓說道,緊握著紙牌,縮在那裡抽泣起來:

「果然還是不行,即使已經犯下大錯走到了這一步,我依然見不到她。」

篝火旁的黛芙琳修女和奧古斯教士見戰鬥已經結束,也站起身來到了灘塗的邊緣,和伊露娜一起遙望著夏德與喬伊·巴頓。

冥月安靜的照耀著這裡,原本停駐的靈魂再次安靜的向著水域的儘頭走去。一切無聲無息,又是如此的莊嚴和肅穆,這一切很神聖。

而在逐漸遠離的靈魂中,隻有夏德和巴頓先生站立不動,遠去的白影讓他們的身影也變得有些模糊。

一切已經結束了,夏德不介意和對方多談幾句,讓對方跟隨自己回到岸邊:

「你就那麼想將她帶回去?」

「是的,哪怕付出一切。我這倒逆的一生,冇有太大的意義。隻有她,是我唯一的光彩,是我唯一的幸福。」

他跌跌撞撞的爬起來,但並不是想要掙紮,而是轉身看向水域的深處:

「這樣也好,我已經犯下了大錯,不如就這裡離開。離開,去尋找她.是該結束了,我現在已經是孩童,下一步,是從新生命邁入死亡.」

他踉踉蹌蹌的跟隨著那些白影向前走去,但隻是走了兩步便重新跌倒在水麵上。

這個畸形的男人冇有再掙紮,而是縮成一團,抱著頭嚎叫似的痛哭了起來。夏德見過不少人哭泣,但從未見過任何一個,能夠哭的如此悲慘。

「米德希爾堡,真的是盛產各種悲情的故事。」

「啊!」

嚎叫痛哭著的喬伊·巴頓,忽然又慘叫起來。他的身體上,逐漸的覆蓋了一些衰敗的灰色紋路。這些紋路似乎是從水麵之下爬上來了,強烈的詛咒力量,甚至讓夏德都感覺到了驚恐,這種詛咒即使是他也無法承載:

「哪裡來的詛咒?」

腳下是閃爍著點點銀光的水麵,水麵下並未有詛咒的力量。

【外鄉人,你從死亡中獲得了部分資訊。】

【死亡的被選者,在死亡中,輸給了使用其他力量的凡人。伱可以將這認為是,那位遠古死神的詛咒,或者這片死亡本身的詛咒。他被唾棄了,完全喪失了被選者資格,而且這詛咒無法用任何手段消除。

「我還是不明白,死神為何詛咒他?」

「她」在輕笑:

【他不該在這裡,輸給你。】

夏德猛地回頭,剛纔他分明感覺耳邊有說話時的風吹過,但身後卻分明什麼都冇有:

「這樣嗎?這也算是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,付出代價。」

夏德心中慢吞吞的想到,冇有再去看在水麵上縮成一團的巴頓先生。

他提著自己的劍,抬頭看向那輪從自身夢境中照射而來的冥月。月光是如此的純粹,如此的迷人,他很享受此刻。

【有人來了。】

「什麼?」

忍著靈魂痛楚,涕泗橫流的巴頓先生扶著水麵,勉強撐起了自己的身體。他想要隨著靈魂們一起離開,但一抬頭,卻看到一雙半透明的靴子停在自己麵前。

那是一雙褐色的女士短布靴,裝飾性的繫帶則是黑色的。繼續向上看,鞋子連接著半透明的雙腿,然後是黑色碎花裙,然後是女士白襯衫,然後是胸前別著的桔梗花,然後是戴著可以容納照片掛墜的脖頸,然後是.

巴頓先生跪在水麵上,淚眼朦朧的看著那張臉;夏德一隻手插在口袋裡,嘆息著望著前方的兩人;淺灘前的三人,神情各異的望著水麵上的人影。

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,冥月照耀這一切,雖然不夠明亮,不夠溫暖,但卻很溫柔。

黑暗的水域上,依然有著星河般星星點點的光。這光照亮了離去的道路,指引著靈魂們與停駐於此的他們擦肩而過,走向一切的終點。

雖然這裡是死亡,但夏德很喜歡這裡的環境,這裡真是美極了。

-長髮束起並自左肩垂落,全身華麗的紫色長裙,如同紫羅蘭一樣的艷麗。歐蘭諾德小姐與費蓮安娜小姐一起,在油畫中注視著踉蹌扶著牆壁,甚至都無法直起腰的夏德:「我們,究竟是你的什麼?」油畫畫麵泛黃,甚至有蟲蛀的痕跡,但這並不影響聲音清晰的進入夏德的耳朵:「千樹之森的你,為了戰勝血宴的主人,而不得不向我們求助,將我們稱作你的老師。但當你在那時目見了我們,你心中那陰暗的角落裡,到底將我們視作了什麼?」夏德的眼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