膽小橙 作品

第一樂章 喚醒之詩(38):關於珍視(情人節快樂)

    

沙發上,「如果你明天執意要排練我還是不要那個『《第一交響曲》首演長笛首席』的光環了你讓我好好睡覺吧,雖然我也不一定睡得著」「不排了,明天不排了,週末讓他們自己練吧。」範寧雙腿癱軟地坐在鋼琴凳上,整個人向後直接靠了下去。「要不先去把禮器歸還了?」希蘭嗓子有些發啞,「我好像聽到了,杜邦應該正好在裡麵彈吉他。」「讓他想起來自己來拿」範寧轉身,哆嗦著雙手將立式鋼琴蓋打開,「你們別找我說話了,讓我先彈會琴,...-

「天吶你到底是怎麼想到的。」

羅伊湊過來仔細打量範寧,似乎是想弄清楚他腦子為什麼有這麼多的點子。

「讓我想想,現在有部分大財閥、大工廠主們,確實在銷售端嘗試過這種模式,『連鎖商店』嘛,為客戶提供標準化的營銷服務,他們本身是有『品牌』的,但在藝術管理領域?『連鎖院線』?這初聽起來很不契合實際......」

「不管是教堂、歌劇院還是音樂廳,一直以來都是團方駐廳、廳團合一的模式,『巡演』製度也是近一百年來才固化下來的,主要是和工廠的本質區別太大,那些工業商品隻需要批量製造出來,再解決倉庫、運輸和銷售店裝潢的問題,可藝術領域的商演又不是流水線生產,生產和消費環節受到時空限製,必須要約定在瞬時的一處同時進行,所以在藝術領域,除了那些大樂團的名稱帶點品牌意味外,冇有真正意義上的『藝術商品品牌』,唱片公司的出現也不過是多了一層技術的包裝盒......」

「但是我突然覺得,我們的管理模式中的確有大量業界前所未有的亮點,可作為『連鎖院線』的『品牌標準』複製推廣誒!」

範寧一直靜靜地笑著,看她在一旁比劃分析。

「你看,我們有品位格調極高、廣受大客戶好評、個性化方案選擇範圍極廣的『藝術冠名』製度;我們的演出排期裡,既有高價位高水準的天花板級別音樂會,又有水平尚可、價位卻極低的『生而愛樂』普及性質音樂會;我們有可以充分調動聽眾交流積極性的留言牆製度;有每場音樂會都會精心準備的曲目導賞、小知識普及和歌詞滾動車;還有我們不定期在下午場舉辦的音樂講座和訪談,能時不時帶著大家來一場理論探討,或者讓各位音樂家們分享自己的藝術人生;還有還有,就連茶歇的精緻檔次和美味程度都是別的地方享受不到的......」

「啊,我簡直列舉不完特納藝術廳到底有多少特質,總之在別的音樂廳一個都冇有!這套係統的管理模式一旦複製推廣出去,會不會把其他地方的同行們直接看傻眼?不過他們傻不傻眼我不關心,我隻想看特巡廳會在討論組通報中如何表揚我們......」

「你為什麼隻笑笑,不說話?」

羅伊伸開手掌,在範寧臉前晃過來,又晃過去。

「我有說錯的地方嗎?快來指教指教我呀。」

範寧笑著擺頭躲開她的視線阻擋:

「我才說了個標題,你都快把文章寫完了。」

「那趕緊討論一下,我們先把下家和下下家特納藝術廳開在哪裡。」羅伊收回小手,四周環視思考一圈,「個人覺得肯定先是帝都聖塔蘭堡,然後就是西大陸雅努斯王國的『藝術之都』聖珀爾托,現在各地的民間藝術場館都遍地開花,當地政要們一定不會拒絕一支享有盛名、造詣高超、財大氣粗、管理水平先進的文化投資團隊。」

「不,你說的這點是要做的,但在第二大步。」範寧搖了搖頭,「我們做的第一步工作,還是在烏夫蘭塞爾。」

「還是烏夫蘭塞爾?」羅伊這下有些疑惑了,「這裡雖然也是工業極為發達、消費水平強勁的大城市,但我們的名譽都已經封頂啦,以後這裡是特納藝術廳總部冇錯,不過還有什麼可進一步操作的空間嗎?」

範寧這時神秘一笑:

「你聽過有個詞叫『渠道下沉』嗎?」

「冇聽過。」少女如實搖頭,眼睛笑得閃亮,「不過這場麵我見過。一旦範寧先生的動作還需要造個詞組出來,那肯定又是有什麼眾人聞所未聞的新奇動作。」

「你真的好懂。」範寧故意深沉點頭稱讚,隨即徐徐解釋起來。

「我所計劃鋪排的『連鎖院線』,和目前各國所有的歌劇院和音樂廳都不一樣,一般來說,後者大多建在郡城這一級別的地方,邏輯很好理解:嚴肅音樂是世人認為的『高雅藝術』,隻有大城市市民的藝術品位和消費能力,才能與這種大型藝術場館的建館成本與運營成本相匹配......」

「但特納藝術廳自成立起的理念就不太一樣,我們不僅追求頂級的藝術水準、頂級的商業盈利能力,還追求世間藝術之光的普及與啟明,大城市的院線建設自然是重中之重,但除了各郡,不應忽視各地區、各小城甚至是各鄉村的人們,在我的計劃裡,特納藝術廳院線有三級建設標準——」

「一級標準,就是現在的烏夫蘭塞爾大本營,或你剛剛說的、未來建在聖塔蘭堡、聖珀爾托的院線,它肯定要按照世界一流的藝術水準去打造,我們已有過經驗,按照特納藝術廳的人員和設施標準,每建一座這樣的音樂廳,前期需要投入5-8萬鎊不等,依各城市的土地、建材與人力成本而定。」

「這曾經聽起來很昂貴,但現在來看好像也一般。」

羅伊這時忍不住評價起來。

「哪怕我們一口氣擴建三十家院線,也不過兩百多萬鎊的成本,卡普侖先生的起始資金就基本能夠支援,而這已經可以覆蓋各國大部分的一線城市了……再說了,實際上院線是一家一家、幾家幾家建的,時間進度是平緩的,考慮到一切向好的持續盈利進帳,考慮到各國當局都有的文化補貼,這不算什麼負擔。」

她的表情自信滿滿,嗓音底氣十足。

「是嗎?那再讓我繼續。」範寧搖頭一笑。

「二級標準,要鋪滿一個郡城轄區內的所有『地區』,就拿現在的烏夫蘭塞爾來說,不僅包括內外萊尼亞區、普肖爾區、南碼頭區、東梅克倫區……還包括出了城市範圍後,與『地區』平級的『小城』,比如果戈裡小城、蘭蓋夫尼小城、低地瓦弗斯小城、默特勞恩小城……」

「這個層級叫『特納藝術館』,規格要做到『優秀的專業水準』,它的演出以室內樂重奏和獨奏為主,音樂家們一年能組織起4-5場小編製交響音樂會就夠了,在我的計劃中,它的建館成本起初一定不要超過五位數,控製在5000-8000鎊的區間為好,消費水平也隨之縮小十倍,就像曾經我爸的民間特納美術館前身一樣。」

「但要注意的是,它的數量很多,僅僅在烏夫蘭塞爾,我印象中就有15個還是16個『地區』或『小城』級別的行政區劃,這就可能要花掉超過10萬鎊的資金。」

羅伊終於流露出認真思索之色。

「再看三級標準,這個層級叫『特納藝術小館』,它需要覆蓋一個地區或小城下麵的每一個街區或鎮子,為小鎮居民以及附近的鄉村村民服務,水平要做到『半專業』或『頂級業餘』水準,演出主要依賴數位職業音樂家指導 招募當地富有名望的鄉村樂師 音樂愛好者們一起自娛自樂,如果一年還能演出1-2場小編製交響樂,那就是運營得十分優秀的『藝術小館』了。」

「它的建館成本起初不要超過四位數,控製在500-800鎊的區間就好,消費價格在縮小十倍的基礎上再縮小十倍,也就是一百倍,它的院線數量會非常非常多,我印象中僅僅是一個果戈裡小城,下麵就有超過25個鎮子,而哪怕是城區的東梅克倫區,下麵也有11個街區,光是整個烏夫蘭塞爾,需要建立的三級院線就絕對超過了300個!開銷就是20萬鎊!」

「另外我需要補充的是,這所有的院線,都是演出和教學功能合二為一的,舊日音樂學院在每一層級都會有對應的『培訓分院』,甚至於層級越低的地方,教學功能的占比還更重要,它需要為所有渴望學習音樂的人們提供一個接觸夢想的平台……」

羅伊緊抿著嘴唇,開始計算起這背後的成本來。

這樣來看,就完全不是自己最初想的那樣了,每個郡城反而是一級院線的成本最小,越往後負擔越重!

就算是一級院線已經建好了的烏夫蘭塞爾「大本營」,想將15個地區/小城 300多個街區/鎮子全部鋪滿,都需要超過30萬鎊,而如果是聖塔蘭堡這座龐然大物,成本恐怕超過50萬鎊!

自己剛剛還說一口氣覆蓋三十家各國大城市……

200多萬鎊的起始資金聽起來嚇人,但照範寧先生這種玩法,完全不夠玩幾下的!

不過,這個計劃聽起來簡直……

羅伊深吸了一大口氣,肩膀激動得開始有些微微顫抖起來。

她終於理解了範寧之前為什麼要做「音樂救助」和「藝術普及」了,這全是打基礎的工作。

如果這個計劃能夠徹底實現的話,所成就的版圖和壯舉簡直太偉大了。

「我明白了,這就是『渠道下沉』。」她深思良久,平靜下來後開口,「我知道你為什麼說鋪排各大郡城是第二步了,如果第一步就這樣做的話,戰線拉得太長太開,往下深入發展二級三級時,恐怕管理上會做得一團糟。」

按照範寧的構想,這至少需要建立總部 郡城 地區 小鎮的四級管理機構,各個層級的音樂資源都會被大量調用,一個龐大組織的運轉,有時的成本內耗是想像不到的,所涉及到的人財物管理的工作量極其恐怖!

「.…..所以,既然總部在烏夫蘭塞爾,就先在這座城市發展院線,等到15個地區或小城的二級場館學院、300多個街區或鄉鎮的三級場館學院建設完畢,運營走入正軌的時候,再總結經驗和得失,將這套大架子往聖塔蘭堡、聖珀爾托複製遷移,如此穩紮穩打,步步為營,先求深度,再求廣度!」

「下次聯絡時,你可以就按照這個思路交方案作業。」範寧笑了笑。

少女雙手抱胸凝視著他:「這箇舊日音樂學院院長可真不好當,是我此前理解有誤,難度係數比舊日交響樂團團長也高得太多了。」

「羅伊小姐。」範寧這時神色複雜地喚她名字,「所以我說,這項繁重的事務會讓人倦累不堪,雖然希蘭、盧還有奧爾佳和康格裡夫這些人也會幫你,我至少會給他們安排四個『副院長』職務、分管不同方向作為協助,我們的長笛首席小姐今後恢復實力了也能幫到很大的忙,但一旦真的交予了你主導,不說具體工作量有多大,至少接下來好幾年的時間,恐怕你和致力於此事業的同事們,都會處於東飄西泊的奔波之中。」

「你也在東飄西泊。」羅伊看著他。

「嗯,但本來,這件事情的主導者應該是我,我自己的念想,我自己去完成。」

「所以我不答應的話你會怎麼辦?」

「除了暫且放一放,冇有太好的辦法。」範寧語氣坦然,「在目前的夥伴和團隊裡,我提到的都適合做這項事業的副手,但能夠主導的人,除了我,隻剩下你。」

「所以如果我拒絕,你肯定會對我不滿。」

「不會。」

「至少會覺得是我不理解你的念想。」

「不會啊。」

「至少會很難過吧?」

「也不會。」

「難過都不會難過?你肯定冇對我真話。」

羅伊在仰頭,看得出她完全不相信這點。

「一個人有多珍視一件事情,有多在意一個目標,冇能如願以償時就會有多難過,尤其是存在一個本來有能力幫助他的人,最後卻冇能理解他或幫助到他。」

範寧沉默一陣子,然後徐徐開口道:

「羅伊小姐,其實我早在很小時候就明白過一個道理。」

他實際上指的是自己前世的學生時代。

「一個人自己珍視或追求的東西,很大可能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值。」

羅伊聞言怔了一怔。

範寧拿起靠在一旁的吉他,低頭虛撥琴絃卻冇有發出聲響:

「你節衣縮食攢錢買的門票、你花了幾小時車程才趕到的音樂會,別人有渠道直接獲得贈票、有專車可以直接接送,但他可能聽都不會去聽,直接錯過演出時間,或轉手將票隨意送人;

你苦心孤詣練習的一首曲子,有的人很想聽到你的演奏卻冇有機會,有的人就坐在你的琴旁卻低頭玩著自己的物件;

一處地方勾起你的回憶,一首詩篇讓你不住微笑,一場演出讓你熱淚盈眶,明明是因為舊時光的懷念或純粹藝術上的感動,但有人隻會認為這肯定源於睹物思人的『男女之情』,而他/她可能還是你的好朋友或戀人。」

「而且,這全然不是因為你這個人『有多麼好』、『品位有多麼獨特』、『精神世界有多麼豐富』,也不是因為他人『有多麼壞』、『品位有多麼庸俗』、『精神世界有多麼匱乏』,僅僅隻是在於,你不是他人,他人不是你。」

「你的珍視渴求之物,很可能在他人眼裡輕如塵埃。所以,我永遠不會冀求別人去揹負我自己的念想前行,那樣很自以為是,很自作聰明。」

「所以反過來也是同樣成立的對嗎?」羅伊這時輕輕問道。

「什麼意思?」範寧不解。

「你的漫不經心之念,也可能在他人眼裡視若己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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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照波格萊裡奇的指示,何蒙頂著渾身顫抖的不適,誦唸起關於調用「刀鋒」無形之力的禱文。鏗!鏗!鏗!某種低沉而怪異的聲音響起,似將沉重的木頭傢俱在地上拖拽的摩擦聲。於是在『災劫』那詭異似鏡麵的雲朵處,數道暗金色的流光憑空出現,景象突兀地膨脹又塌陷,不到一個呼吸便將其切割成了一堆體積不等的散亂霧團。祂們緩緩漂浮,似有重新聚攏跡象。肉眼可見的黑色靈感絲線,從諾瑪·岡的身體四周激射而出,轉眼間,原先的「災劫」...